Wednesday, July 15, 2015

《考古非较量速度的竞赛》

自约旦的佩特拉(Petra)在十九世纪被发现以来,考古工作到目前为止只完成了估计范围的约10%。已出土的遗迹包括了主要通道,蓄水池和凹洞,以及在玫瑰色山岩上开凿的卡兹尼宫殿。也就是说,仍有九分之八的古城有可能还被层层厚土覆盖着。
佩特拉古城的考古工程让我想起了去年九月的傌莫布秧河谷(Lembah Bujang)之旅。位于吉打州的傌莫布秧河谷算是国家历史的摇篮,有着大概1500年的历史。当时我和几位友人到访了双溪峇都(Sungai Batu)的古迹挖掘现场,并从资料板上得知某大学考古队在那区的工作已进行了约四年。其中一名友人皱了眉头,说:“怎么用了这么长的时间才挖出这点东西? ”由于当时大家抱着一种走马看花的心情,所以我也找不到切入点与他分享我的看法。
我不是考古专家(虽然曾经想申请就读考古科,但是因我在大学预科班时没有报考地理科而错失这个机会),但透过阅读和观看考古纪录片,我对这项专业还算是略知一二。考古学里,最讲究严谨的挖掘程序和技术。举个例子,以传统方格网系统进行考古工作,就是要透过一格格再顺着地面一层层挖掘。这是为了避免在过程中破坏古物或建筑。有新发现的时候,专家还必须透过科学程序去了解古迹或古物的的意义。其他影响考古进度的因素包括经费和人力缺乏等专业范围外的问题。
考古工程缺乏有恒心的专才
最近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我结识了一位在双溪峇都挖掘工程的团负责人。她说,大马考古学现在所面临最大的挑战,其实是缺乏热忱的考古学家。有许多学生只是抱着好玩的心态报考考古学,却没有深入了解这项专业的意义。直到他们正式进入实地考古才发现当中的挑战。
“虽然我们不乏科学仪器来探测埋藏在地底下的古迹和文物,但是很多时候还是得靠劳力来解决的。在考古界里,铲子,毛刷,畚箕才是我们最大的武器。”她说。
在确定地理位置后,考古学家和雇佣工人的职责,就是从早到晚不停地挖。不管是艳阳高照还是风吹雨打,他们都得在各种状况下不断地挖掘。很多考古学的学生因此吃不消而半途而废,这也导致考古领域里的人才逐渐变少的趋势。
“就算我们挖到一堆铺满全地的石砖,我们还是得继续往下挖,因为石砖底下可能埋藏着更多傌莫布秧河谷文明的秘密。”她解释。
凭着考古团队坚强的意志力,双溪峇都挖掘工程在过去的七年内挖掘出一个疑似与宗教相关的石砖建筑物,好几个码头和一个大型的古代炼铁厂。这项或许能够改变东南亚历史的新发现,更引起国际考古和历史界的注目。
有的人说,考古之所以进度缓慢是为了不让具有佛教及印度文化色彩的傌莫布秧河谷历史还原,并动摇国家的历史根基。是否有这个政治意图的存在,我没资格任意断定。不过我想说的是,不管是在傌莫布秧河谷还是在佩特拉古城,考古真的不是一项在比速度的玩意儿。
-刊于《中国报》副刊-

《黑武士和老灰的回忆录》

这篇文章是两双凉鞋的回忆录。
八年前,为了准备一趟为期十一天的砂拉越古晋之旅,我买了一双凉鞋。忘了是在哪间鞋店买到它,也忘了它的价格,但我最记得的,就是当时对这双黑色新鞋寄予厚望。由于那是我第一次挑战体力极限的旅行,所以希望它能够在跋山涉水活动中助我一臂之力。
虽然旅途中几乎天天狂风暴雨,但是这新凉鞋似乎给了我双腿一股神秘力量,让我充分发挥攀岩走壁翻山越岭各本领。除了帮助我完成仙女洞(Fairy Cave 与风洞(Wind Cave 的探险,它还让我顺利完成了在巴哥国家公园(Bako National Park)的六小时远征。
我人生中第一次的个人背包之旅,也献给了这双黑凉鞋。它就像是守护着我的武士,伴我走遍泰国合艾市中心(Hatyai)、宋卡市(Songkhla) 、博他仑府(Phattalung)和周边的郊区。我和它之后也去了辽国永珍(Viantiane)和琅勃拉邦(Luang Prabang),见证了著名的湄公河和法国殖民时期留下的凯旋门。
然而,在完成了辽国之旅不久,黑凉鞋的织带开始断裂,不管再怎么修补也无济于事。就这样,为期三年的黑武士时代终结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灰色凉鞋。
我刚把灰鞋买回来时,是多么期待它能够像黑武士一样赐我神秘力量。然而,几天后我才发现鞋号似乎偏大,穿上它就感觉好像脚上长了鸭蹼,走起路来特别沉重。我甚至把过长的织带部分剪短再将它缝好,以便穿得更舒服些。
我对老灰的感觉,好比一个父亲跟课业表现不良的孩子,对亲生骨肉感到些许失望却还是不得不疼惜他。在这四年里,我还是带着这双灰凉鞋走遍台湾各地沙巴州亚庇(Kota Kinabalu根地咬(Keningau)和丹南(Tenom)等内陆地区,泰国曼谷(Bangkok)和吉兰丹州哥打巴鲁(Kota Bharu)等城市和郊外。别看它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老灰也曾步入霹雳州玲珑谷(Lenggong Valley)历史悠久的一些岩洞,和在吉打州布秧谷(Bujang Valley)的考古遗迹留下鞋印。
虽然对老灰不怎么满意,但是我始终没有将它抛弃。即使外层鞋底剥落,我在日常生活中还一直穿着它。直到去年十一月,老灰的寿命随着其织带的断裂来到了尾声。那时的我,正穿着它在大山脚某见购物中心里闲逛。买了一双便宜的夹角拖鞋应急后,我握着又残又旧的老灰来到垃圾桶旁。一想到自己即将把它丢掉,心里一股莫名的伤感和不舍顿时涌上心头。拍了张照片留念后,我还是亲手结束了它的生命。
黑武士和老灰是在这八年里的各种旅途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刚开始接触背包旅行时,黑武士是我精神上的支柱。老灰接棒后,它似乎让我明白,我已不再需要依赖所谓的神秘力量来完成旅行。
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想要为自己添购一双新凉鞋。不过,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还是会幻想我下一双凉鞋将会是什么样子,有着怎样的‘性格’,又会陪伴我完成哪些旅程,来创造出属于它自己的回忆录。
-刊于《中国报》副刊

《重新认识忙碌的美好》

忙碌,对我来说曾经是一对很恐怖的字眼。 

当我还是名新闻从业员,忙碌已经与我的人生划上等号。白天总有堆积如山的事务等着我去处理。到了晚上,还是会有一千零一件事在我脑里盘旋,挥散不去。

或许有人会觉得,与其抱怨,不如提起劲儿把工作完成。然而在报界,“今日事今日毕”并不是惯用的法则。身为霹雳州的代办主任,不论是采访,排版或漏新闻,我都必须扛起所有的责任。

当时我也不过是只刚“出道”不到两年的菜鸟,却几乎得二十四小时监督州内发生的大小事件,并向总社报备。那时的我,就连在睡梦中,也得时时刻刻留意电话和讯息的铃声,确保自己能得到第一手消息。 

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一场前年在太平发生的夺命火灾。在约早上四时得到讯息后,我火速起床,开车从怡保直奔太平。当时也不确定火灾发生的地点,就一股傻劲地横冲直撞抵达太平医院,及时和同行一起访问家属。完成采访后我仍心有余悸,想象如果我当时没有注意手机的铃声,而错过了这则后来成为头条新闻的后果。 

我不是个怕事务繁重的人,只是对于极为压迫和无法预测的忙碌感到极度恐惧。这也是为何我后来选择离开新闻圈。我热爱采访,热爱接触人事物,并把他们的点点滴滴用文字记录成文章。然而经验教会了我,要单靠这丁点热忱在现实的新闻圈子里生存,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忙碌人生为精神粮食 

告别报界的刺激人生,我回到了学术界。在大学里打滚的这一年里,我重新找回了属于自己的人生。相比之下,现在的生活还是过得像以前一样劳碌,却少了之前的那种压迫感。
能够花上几小时阅读报纸、学术文献和做笔记,对我来说是件多么幸福的事。除了能够从中找到有助我在文化研究工作上的资料,阅读其他方面的文章也让我增广见闻。 

除了到大学里上课,我也在传播学院负责授教新闻写作和新闻翻译这两门课。在一个星期里,我至少会花上四天的时间来备课和修改学生的作业。还记得有一晚,我在备课时灵机一动,在讲稿里加入了很多创意元素,想要让原本枯燥乏味的理论课变得更有趣。就这样,我越写越起劲,丝毫没有疲累的感觉。备完课后一看时钟,才发现我已经马不停蹄地写了足足四小时。

 到了周末,我也没有太多玩乐消遣的时间。身为论文导师的研究助理,我得时不时替他寻找资料和进行采访。与此同时,我会利用空暇的时间接一些简单的翻译工作来赚取一些生活费。
我现在过的生活,虽然和在报界打拼时的生活一样繁忙,但是多了一份享受。

这种享受让我找回一个更贴近理想的人生。身边一些总是忙得喘不过气的朋友,不时以调侃的语气说: “你人生真‘奢侈’,可恶!”。 

忙碌,现在已不再是个恐怖的字眼。它已经升华成为我的精神粮食。

-刊于《中国报》副刊-